干眼症又称角结膜干燥症,是指任何原因引起的泪液质和量异常或动力学异常导致的泪膜稳定性下降,并伴有眼部不适,以眼表组织病变为特征的多种疾病的总称。
目前,干眼症的发病机制尚未明确,多认为与性激素水平降低、免疫炎性反应、黏蛋白缺失、脂质异常等相关。
近年来干眼症的发病率持续上升,临床症状以眼睛干涩感、异物感、畏光、痒感、烧灼感、视物疲劳最为多见。
西医主要方法有人工泪液、含脂润滑剂、脂质体喷雾剂、眼部植入剂、抗炎或免疫抑制滴眼液、补充必需脂肪酸(Omega-3、Omega-6)、抗生素、自体血清、强脉冲光治疗(IPL)、配戴湿房眼镜、泪小点封闭、亲水绷带隐形眼镜及促泌剂等。上述治疗方法仍主要集中于缓解眼部干涩的症状而非病因治疗。
针灸治疗干眼症的临床疗效较为明确,但仍缺少不同针刺方法治疗干眼症的特点与疗效比较。上海市名老中医张仁医师的长期临床经验表明,导气针刺法对促进眼病疗效的提高有着相当重要的临床价值。本研究采用随机对照方法,观察导气针刺法加电针与常规电针治疗干眼症的临床疗效差异,为今后临床工作提供新的思路和参考依据。
1临床资料
1.1一般资料
选择年7月至年3月干眼症患者60例,均完成全部疗程,无脱落病例。采用随机数字表读取随机数字并进行分组。从随机数字表第5行第7列开始,依次读取2位数作为一个随机数字(读取60个),然后将全部随机数字从小到大编序号,随机数字相同时按先后顺序编序号,并规定序号1~30为观察组,序号31~60为对照组。两组各30例(60眼)。两组患者性别、年龄、病程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均P>0.05),具有可比性,
1.2诊断标准
参照《眼表疾病学》及《中医病证诊断疗效标准》拟定:
①眼部症状:眼睛干涩、异物感、烧灼感、痛痒、畏光畏风、眼易疲劳或视力模糊、眼红、溢泪等症状(需有1项或以上);②泪膜破裂时间(breakuptimeoftearfilm,BUT)≤10s;③泪液分泌试验(SchirmerⅠTest,SⅠT)≤10mm/5min。排除眼科其他疾病者,并满足①②或①③或①②③项即可诊断为干眼症。
1.3纳入标准
①第一诊断符合白涩症(TCD编码:BYI)和干眼症(ICD-10编码:H11.)者;
②若同时具有其他疾病,在针刺治疗期间不需特殊处理者;
③男女不限,年龄20~65岁者;
④若近期内已使用其他眼科药物治疗,需停药2周以上者;
⑤同意参与试验并签署知情同意书者。
1.4排除标准
①患有其他眼科疾病如泪道阻塞,结膜及角膜病变,严重沙眼,角结膜瘢痕化者;
②眼科手术后6个月内者;
③同时合并口干、皮肤干燥、关节酸痛,考虑为干燥综合征者;
④合并有严重心脑血管、肝、肾及造血系统等严重原发性疾病,精神病患者;
⑤正接受其他方法治疗干眼症者;
⑥患有其他重大疾病或不宜针灸者;
⑦妊娠妇女。
1.5剔除标准
①因其他不可抗拒的非治疗因素而终止治疗者;
②治疗期间妊娠者;
③治疗期间出现严重不良事件或病情急剧恶化者。
2治疗方法
2.1对照组
取穴:上睛明(睛明穴上0.2寸)、下睛明(睛明穴下0.2寸)、瞳子髎、攒竹、风池、合谷、三阴交、太溪、太冲。操作:穴位局部常规消毒,风池穴用0.25mm×40mm毫针,针尖向同侧目内眦方向进针15~20mm,不提插捻转。余穴均用0.25mm×25mm毫针,上睛明、下睛明垂直缓慢进针至眼球出现明显酸胀感为度;瞳子髎穴向耳尖方向平刺入15~20mm;攒竹穴向上睛明穴透刺10~12mm;合谷、三阴交、太溪、太冲均直刺10~15mm,以出现明显酸胀感为度。然后分别将两侧瞳子髎、攒竹连接电针仪,选用疏密波,强度以患者可耐受为度,留针30min。1周治疗3次,每周一、三、五各1次,治疗1个月,共12次。
2.2观察组
取穴同对照组。操作:风池穴用0.25mm×40mm毫针,针尖向同侧目内眦方向进针15~20mm,得气后行导气法至有针感向前额或眼区放射,导气法,即提插、捻转频率60~次/min,捻转幅度2~2.5转/次,提插幅度不超过3mm,连续性的均匀、和缓地边提插边捻转。余穴均用0.25mm×25mm毫针,上睛明、下睛明穴垂直缓慢进针至眼球出现明显酸胀感为度,不捻转,握住针柄守气30s;瞳子髎穴先直刺15mm,略做捻转提插,至有明显酸胀感后,运针30s,再向耳尖方向平刺入8~10mm,行导气法得气后留针。其余穴位针刺操作与对照组相同。针刺后分别将两侧瞳子髎、攒竹连接电针仪,选用疏密波,强度以患者可耐受为度,留针30min。1周治疗3次,每周一、三、五各1次,治疗1个月,共12次。
患者最常出现的5项症状(眼干涩、异物感、视物疲劳、白睛红赤、畏光)进行评分。根据严重程度将症状分为无、轻、中、重度4级,其中眼干涩对应分值为0、2、4、6分,其余4项对应分值为0、1、2、3分,将各个症状分值相加即为症状总积分。分数越高表示症状越严重。
(2)泪膜破裂时间(BUT)
选用荧光素钠眼科检测试纸。用0.9%氯化钠溶液湿润试纸染色端部分后,将染色端部分轻轻接触患者结膜或角膜,嘱患者眨眼,充分染色后测定荧光素钠染色的泪膜形成第1个干燥斑的时间。双眼均测试2次后取均值。小于10s为泪膜不稳定。
(3)泪液分泌试验(SⅠT)
将泪液检测滤纸条的0mm处折叠后放入下眼睑外1/3结膜囊内,嘱患者双眼自然闭合5min。从折叠处测量其湿润长度,小于10mm表示反射分泌减退,提示低分泌。
(4)视觉模拟量表(VAS)评分
给患者一段10cm长的标尺,标尺左侧0代表眼部无不适(0分),右侧10代表眼部极度不适(10分),请患者根据眼部的不适症状,在标尺上做一标记表示眼部不适的程度。根据患者标记的位置评分。
上述所有检查均由眼科医生完成。
3.2疗效评定标准
参照《中药新药临床研究指导原则》制定。疗效指数(尼莫地平法)=[(治疗前症状积分-治疗后症状积分)÷治疗前症状积分]×%。显效:治疗后眼部症状明显改善,疗效指数>70%,且BUT和SⅠT检查指标正常;有效:治疗后眼部症状改善,疗效指数在30%~70%之间,且BUT和SⅠT较治疗前有所改善;无效:疗效指数<30%,各项干眼检查指标无明显变化。
3.3统计学处理
采用SPSS21.0统计软件进行分析。计量资料以均数±标准差(±s)表示,若数据符合正态分布,两组治疗前后组内比较采用配对t检验,治疗后两组间比较采用独立样本t检验;若数据不符合正态分布,两组治疗前后组内比较采用配对资料秩和检验,治疗后两组间比较采用独立样本秩和检验。计数资料采用χ2检验。以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3.4治疗结果
(1)两组患者治疗前后各指标比较
两组治疗前各指标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均P0.05),具有可比性。治疗后,两组各项指标较治疗前均有改善,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均P<0.);观察组在改善眼部症状积分及SⅠT方面均优于对照组,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均P<0.05),在治疗后BUT及VAS评分方面组间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均P>0.05)。
(2)两组患者临床疗效比较
观察组总有效率为86.7%,对照组总有效率为73.3%,两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提示观察组疗效优于对照组。
(3)不良反应
治疗过程中,两组经眶内穴位针刺后各有1例出现眼周局部皮下出血,皮下出血导致眼周血肿范围直径约1~2cm。经及时冰敷、解释并告知皮下出血处理方法后,患者表示理解并愿意继续完成疗程。
4讨论
干眼症属于中医学“白涩病”“神水将枯”“干涩昏花”等范畴。《素问·逆调论》云:“肾者水脏,主津液。”隋代巢元方在《诸病源候论》载:“目,肝之候也,脏腑之精华,宗脉之所聚,上液之道,其液竭者,则目干涩。”故当肝肾俱虚,二脏之精不足,不能上达目窍以润目,则可致目窍干涩。若五脏六腑之病导致津液的生成输布异常而致无法上濡目窍,亦可致白涩病。
目前针刺治疗干眼症的文献报道多为普通针刺或电针治疗有效,而对于不同针灸方法是否有差异性则较少论及,涉及不同针刺手法的疗效观察更为少见。在前期研究中本课题组以电针治疗对照普通针刺治疗,结果表明电针组的总有效率高于普通针刺组。本项研究在电针的基础上注重手法的操作,以观察不同的针刺手法对干眼症的疗效差异。
导气针刺法源于《灵枢·五乱》篇:“五乱者,刺之有道乎……徐入徐出,谓之导气。”《说文解字》载:“导,引也”,即引导、诱导之意。导气法的目的,在于引导逆乱之气,使之恢复正常。导气法在手法上采取“徐入徐出”的操作方法,主要由提插、捻转组成,但提插和捻转的频率、幅度及力度是取效的关键。根据《灵枢·五乱》篇中记载,导气法的操作重点在于“徐”,即徐缓、柔和之意,徐缓地进针出针,徐缓地上提下插,以和缓为贵,进针出针及上提下插均无速度、力量大小的差别。根据张师多年治疗眼病的临床经验及验证发现,在徐入徐出的基础上施以小幅度捻转手法,可促使气至病,即“刺之要,气至而有效”。目前临床上常见疾病如神经衰弱、神经官能症、肺心病、急性肠胃炎、胃肠神经官能症、失眠、偏头痛、眼病等都可使用导气法治疗。
在行导气法前,若要达到较好的针感及气至病所,对医者、患者和环境都有一定的要求。在操作导气法时要求医者聚精会神,在技术上取穴正确、进针无痛,并且要与患者有良好的沟通和信任。同时要求患者受治时平心定气,仔细体验,使得气感不仅能加以保持,而且还可以使针感向病所诱导。对环境的要求则是诊室宽敞,环境安静,空气流通,光线充足。此三者三合为一,缺一不可,目的是为“气至病所”创造一个易于激发的条件。
在选穴方面,本研究采用临床上治疗眼病时最常使用的选穴方法,即以中取为君、近取为臣及远取为佐使。中取是指距离病位较近的部位取穴;近取是指局部取穴;远取即远道取穴。根据这3种取穴方法及考虑眼周部的解剖结构,主要选取眶内穴上睛明和下睛明(近取)、眼周穴攒竹和瞳子髎(近取)、颈部穴风池(中取)及四肢部穴合谷、三阴交、太溪、太冲(远取)。
上睛明穴接近上泪小管,下睛明穴接近下泪小管及泪囊。瞳子髎为胆经穴,也是手太阳、手足少阳三脉之会,有清热明目之功效;攒竹穴向上睛明透刺且邻近泪腺,四穴合用可改善泪腺、泪管、泪囊的分泌和代谢功能。风池穴是足少阳和阳维之会,又源出眼区,且阳经均汇集于头部,“其精阳气上走于目而为睛”,具有较好的通窍明目、疏导眼部气血之效。针刺风池穴时,针尖向同侧目内眦方向进针,经反复提插捻转至有针感向前额或眼区放射。由于干眼症与肝肾二脏关系密切,故根据干眼症多因肝肾阴亏而津少的病机特点选取远端配穴。上肢部选取手阳明大肠经之原穴合谷,针刺合谷穴可加强面部气机的疏通,有助于津液上达于目。下肢部选取足太阴脾经之三阴交、足少阴肾经之原穴太溪、足厥阴肝经之原穴太冲以补肝肾之阴。
经1个月的治疗后,两组干眼症患者的眼部症状积分、BUT、SⅠT及VAS评分均较治疗前明显改善,说明针刺治疗对于延长干眼症的泪膜破裂时间、改善患者泪液分泌及临床主观症状的疗效是确切的。并且,观察组的总有效率高于对照组,说明在电针的基础上增加导气针刺法可提高治疗干眼症的疗效。但治疗后两组BUT组间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这可能与多种因素有关:①本研究对象绝大多数为中老年患者,较青少年患者的疗效差;②本研究患者的平均病程较长,在治疗上与病程短的患者相比难度较大,且需要较长的治疗时间;③临床上干眼症症状较轻的患者,绝大多数都会选择西医滴眼液局部治疗,所以来针刺治疗的患者多为西医治疗无效者,故此类患者病情也相对严重;④由于样本量较小或试验观察时间过短,也可致使导气针刺法对BUT指标的影响不大。上述因素的具体关系仍需今后更深入的研究与探讨。眼部症状积分及VAS评分是对干眼症患者的临床症状及不适程度的评价,前者以临床上干眼症患者常见的几项主要症状为评价依据,根据患者出现的眼部症状及严重程度进行评分,后者为患者对自身双眼的主观感受进行评价。根据本研究结果,观察组在改善眼部症状积分方面优于对照组,但对于两组的VAS评分组间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在临床上,不少患者经过治疗后某些眼部症状已改善,但仍有一些症状依然存在并给患者带来不适,这可能是造成眼部症状积分和VAS评分结果不一致的主要原因。两个评价方法的相关性和差异性仍需今后进一步的深入研究和探讨。
综上所述,“气至而有效”“气至病所”是祖国医学给我们的宝贵经验,也是提高临床疗效的主要方法之一,故要提高针灸临床疗效需注重针刺手法的运用。因而,今后研究应多涉及不同针刺手法对干眼症的疗效及其机制的探讨,寻找不同病因、不同证型的干眼症适合的针刺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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